日本三流音乐学院

文 |张燚

音乐院系有一种现象在其他院系看来匪夷所思：这里共开设三四十门课程，五六个老师讲授十多门，四五十个教师讲授另外十多门。为什么会存在这种情况？是因为音乐院系有一类“高精尖”课程：琴房小课，即在小琴房开展的“一对一”专业音乐教学。以笔者呆过的声乐系为例，这里共有十几位老师，大家分头在各自的小琴房里开展同一门声乐课程的“高精尖”教学。

拙文《教育部力推的学徒制，和我们的音乐小课教学有什么关系》在《音乐周报》发表后，有朋友问我：“你觉得小琴房教学应该怎么样？”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个人的小琴房教学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过就全国高等音乐教育小琴房教学模式的前途而言，窃以为可用四句话概括——具体的个人琴房小课教学亦需在这四句话背景下进行调整。

第一句：整体削减。

琴房“一对一”小课属于精英教育模式，这一点不用多说。需要一说再说的是，我国高等教育已经进入普及化阶段，绝大多数高校及绝大多数音乐院系必须深刻认识高教新阶段的到来，扎实调整培养方案和教育模式。

和电影、戏剧院系相比，我们音乐院系的社会影响力要差很多。但从院系数量和师生数量上看，我们又比别人多很多。原因可能在于影视是一套对接社会服务的电汽工业体系，而我们音乐院系则脱离了现代工业体系。当前音乐院系的毕业生能够进入专业团体者百中无一，而主要是进入销售、传播、教育等服务领域，那么小琴房教学能否改变这一局势、让更多学生进入专业团体？显然不能，因为现实中专业团体的招工量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持续减少；那么小琴房教学能否有效利用这一局势、提高学生的销售教育传播素养？显然也不能。

而小琴房教学的高成本又显而易见，那么我国音乐院系整体上小琴房教学的命运就显而易见：削减。削减了琴房小课就可以省出资源来增加小班教学的比例。很多音乐院系一头是五六十甚至一两百学生的大堂大课，一头是一对一的琴房小课，更重要的、根基性的十人上下的小班课却不见踪影。就这一条，这样的音乐院系就该倒闭。

第二句：部分增加。

除了独立建制的音乐学院、艺术学院之外，毕业生能够入职专业团体的可能性很小，很多音乐院系已经多年未能往专业团体输送过一个人才，倒是专业团体很多高水平音乐家千方百计要进音乐院系。小琴房教学在培养独唱演员、独奏演员方面卓有成效——前提是师生具有较高水平，但在培养音乐家方面的有效性是遭到质疑的，在培养素质教育教师、销售与传播人才方面更是几乎无效。但这里绝不是说小琴房要削去99%仅留1%来培养高级音乐表演人才——能减50%都是巨大的工程和巨大的成就，相反，部分小琴房教学还要加强。

某些以培养音乐表演艺术家为教学目标并有能力实现这一目标的音乐院系，其经过选拔后的高水平音乐表演专业学生每周只能上一节小课，学生把乐曲汇报一遍后这节课也就不剩什么时间了，就需要适当增加课时，并尤其要提高小琴房资源的使用效率。

第三句：分类管理。

一定要认识到，在大扩张后的高等教育普及化新时期，哪怕是师资和生源较好的独立建制音乐学院中也不是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学生都有资格一周上两节专业小课，必须经过严格筛选，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至于大多数二流以至五六流的音乐院系，主题绝不是盲目增加琴房小课，而是加强琴房小课教学的质量建设以及大幅削减琴房小课、尽早面对现实进行教育改革，寻求包括新文科整合、新媒体利用、美育扩容、应用转型、地方服务、开放办学等在内的多种类和多层次发展。

还要认识到，全国音乐院系有六七十万而不是六七十个在校生，早已承担不起同质化的培养模式。一些四线城市的三流音乐院系还要学习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的培养模式，这实在让人连勇气可嘉都说不出口，仅剩“智力堪忧”。窃以为对于多数音乐院系来说，经过优胜劣汰程序后的台湾地区地方性音乐院系更具借鉴价值。同时，也要认识到在三流学校四线城市办好音乐院系的价值和所需能力并不比办好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更低，就像办好重庆社会大学的陶行知的价值和能力并不比办好清华、北大的校长更低一样。

第四句：集约发展。

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不同，我国教育经费分配中高校占比较大，但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新时期已经缺少提升空间；同时，我国经济在经过四十年“狂飙突进”的增长后已经进入平稳期，高校经费的绝对数量也缺乏增长空间。总之，音乐院系和高校一样，其发展需要从粗放转向集约——琴房小课教学亦是如此。

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高校的作用已从“选拔”转向育人，那么绝大多数音乐院系就要认真筹划和践行“促进人的可持续发展”，而一成不变的琴房小课应付不了新阵仗。音乐院系经过筛选后得到专业小课学习机会的学生会更加珍惜，老师就不能再像以前面对根本就不想上课的学生那样随便糊弄，出现琴房“黑箱”或老师上课时间打游戏等恶劣现象更应严惩。在“一对一”的琴房教学中，教师不仅应该而且必须开展更为明确的因材施教、因势利导、因需培养、贴心服务等教育工作。

在高等音乐教育新形势下，小琴房教学的改革势在必行。“两耳不闻门外事，小车不倒只管推”故事的结局只有一个：车毁人亡，祸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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