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亚音乐学院本硕连读几年

文 | 李瑾

现在美国纽约市立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90后钢琴家陈涵，3月5日迎来了他的博士学位独奏音乐会。这场在纽约The Graduate Center举办的音乐会，所演奏的曲目一大半都是近现代作品：上半场是70后英国作曲家托马斯·阿迪斯（Thomas Adès）的四首作品；下半场是拉威尔的组曲《镜》以及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

从2010年赴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本硕连读的8年，他的行迹都与近现代作曲有关。曾经是因为对布列兹音乐的好奇，他走进了当代音乐的世界，而如今他将以当代作曲家托马斯·阿迪斯作品的权威诠释（2020年，拿索斯唱片公司将发行陈涵演奏的托马斯·阿迪斯的钢琴作品全集），为他博士阶段的学习做一个小结。

一张唱片的偶遇

外表清瘦、文质彬彬的陈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张昊晨的气质。在接受采访时，他落落大方且颇有逻辑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谈吐间的措辞和语句的表达准确、清晰，根本不像是一个26岁的九零后。

陈涵与近现代音乐的缘分，始于他还在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学习时的一张唱片——1996年2月由德国DG唱片公司发行，钢琴家毛利齐奥·波里尼演奏。曲目有：斯特拉文斯基《彼得鲁什卡》、普罗科夫耶夫《第七号钢琴奏鸣曲》、威伯恩《变奏曲》，及布列兹《第二号钢琴奏鸣曲》。正是这张唱片，给当时年仅16岁的陈涵心里，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

“当时，我正在练习《彼得鲁什卡》及《第七号钢琴奏鸣曲》，但威伯恩的《变奏曲》和布列兹的《第二钢琴奏鸣曲》都是我从未听过的作品。特别是听了布列兹的作品之后，我被他作品中完全不同的声响深深地吸引住了。那是一种新的声音世界，一下子就抓住了我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他的音乐里的那种和声关系，打破了我们之前所熟悉的调性感，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声响。后来，我又去找了其他一些当代音乐，发现那完全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陈涵特别感谢上音图书馆的姜老师：“在得知我对现代音乐有着浓厚兴趣之后，姜老师又给我推荐了一些跟布列兹同时代的其他一些作曲家，然后我就找来他们的作品一个一个地去听……”带着对新音乐世界探索和发现的好奇心，陈涵在近现代音乐的世界里一路追随，尽情享受和吸纳着世界各国作曲家多元音乐的养分。这些作曲家中有细川俊夫（Toshio Hosokawa）、陈银淑（Unsuk Chin）、赫尔穆特·拉赫曼（Helmut Lachenmann）、托马斯·阿迪斯……

到了美国之后，还在本科阶段的他，就参加了茱莉亚学院的现代乐团——AXIOM。“那个乐团的很多演奏家都是研究生以上的学历，他们看到我进去时，是蛮惊讶的。仿佛在对我说，‘这可不是小孩子来玩儿的地方’。但是我表明了我的态度之后，大家开始接受了我。”

除此之外，他还身体力行地实践和传达着当代的声音：在学校举办了现代音乐会，自己演奏约翰·凯奇（John Cage）的预置钢琴曲《奏鸣曲及间奏曲》等。

不想被定义的生活

与很多琴童经历相似，出生于台湾的陈涵，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附小、附中，随后赴美在茱莉亚学院、新英格兰音乐学院及纽约市立大学研究生中心深造。在上音的学习为陈涵打下了扎实基本功，2010年，陈涵以一曲李斯特的《唐璜》获得高分，顺利通过茱莉亚学院入学考试，成为钢琴教育家卡普林斯基的门下弟子。

陈涵天资聪颖、禀赋极高，更善于学习和思考。2012年，他在纽约茱莉亚的保罗音乐厅举办独奏音乐会，演奏约翰凯奇的奏鸣曲和间奏曲专场音乐会，获得《纽约时报》乐评人高度赞誉：“优雅的触键……精准的节奏和催眠般的魅力……”；2013年他参加中国第三届国际钢琴比赛获得金奖，时任大赛评委会主席、中国钢琴演奏家鲍蕙荞形容他“技惊四座”，并称赞陈涵有“过硬的技术、宏大的音量、对长篇作品的解构能力，及将具有深刻戏剧性内容的音乐内涵和外在炫技手段有机融合的能力……”

陈涵酷爱读书，尤其喜欢日本和中国的当代作家，村上春树、村上龙、余华的作品，都是他热衷的读物。2013年还在厦门参加国际钢琴比赛的他，即便是在紧张的赛事期间也不忘读书，“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我正好在读余华新书《第七天》。对，我是一边读着这本小说，一边在参加比赛。那是一本非常痛苦的小说，他在探索死后的世界。这本书给我的冲击很大，讲述的是残酷和现实。可以说，这本书给了我一个很安定的感觉，也相当程度地缓解了比赛期间产生的精神压力。我其实是希望把自己跟当下的状态抽离开来，抽离开当下的紧张感……”

陈涵不喜欢被限定的生活和状态。作为职业钢琴家，他们的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在琴房里度过的，但陈涵一直希望自己的想象力能够飞出琴房，飞向更加广阔的空间，“我希望体验到琴房以外更多的东西、更多的情感，看到琴房以外的世界。我在茱莉亚的老师也鼓励我到不同的场所去演奏，因为你在不同的场所里，所发出来的声音也是不一样的。”

谱外的世界

当代音乐的世界让陈涵对于声音的可塑性有了更多更深刻的理解。在纽约的业余时间，他把自己全部扔进博物馆和画廊，去追溯人文和历史丰富多彩的艺术沉积和技艺；他不断地接触各色当代音乐家，演奏实践着他们的新作品。其中包括在林肯艺术中心的爱丽丝杜利音乐厅演奏了约翰·凯奇的《预置钢琴协奏曲》；在FOCUS! Festival参与演出细川俊夫《钢琴三重奏》的美国首演；演奏拉赫曼的《小协奏曲》（拉赫曼亲自指导陈涵演奏）；在琉森音乐节上，他作为乐团的一部分演奏了陈银淑的新作品，并由西蒙·拉特指挥。最让他难忘的经历，则是在Music Academy of the West（于美国西岸圣巴巴拉著名的夏日音乐节），当着英国作曲家托马斯·阿迪斯的面演奏了他的《玛祖卡舞曲》。

陈涵认为，作为一个演奏者，无论是演奏古典作品还是现代作品，最具挑战性的是要去了解作曲家到底想通过作品表达什么。在纽约的八年，跟各色当代作曲家的接触，让陈涵与他们一同成熟和成长。“跟资深的当代作曲家合作，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这种学习也是互相的。有一些年轻的作曲家由于没有很多实践声音的经验，有时候他们在乐谱上写出的东西，未必是他们内心实际想表达的东西，遇到这样的情况，钢琴家就可以给他们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这是一个双方共同成长的过程。”

陈涵说，我们对待古典音乐的态度，应该和对待当代作曲家的音乐是一样的。同样，对待古典音乐，我们也应该敞开想象力，而不是被古典音乐或者谱面的东西所限制。乐谱之外，才是音乐真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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